第五十九章 龙焰狂泻辨真伪
狭窄的船舱内，置放于檀木桌上的十根芳香蜡烛正在燃烧，让空气中充满芬芳的同时，也照亮了漆黑遮瑕之物。 戴在女王指间，腰带和后冠上的颗颗宝石在摇曳的烛光中闪烁着迷人妖芒，爱美是女饶性，有必要的女王尤甚。 只要她喜欢，哪怕是星星，卓戈就算摘不下来，也会记在心头。 在他心里，他垂涎的魁蜥是臆想着入手的玩物，丹妮才是真爱。 龙之母一脸期待，倾听越来越清晰的皮靴擦地声，腿弯轻压乌木所制的椅子，双手紧握搁于腹微微颤抖着，她很激动。 在丹妮心中，被劳勃·拜拉席恩于三叉戟河一锤砸死的大哥雷加，是她心目中的英雄，哪怕与真正的英雄相较甚远，但她选择忽略掉那些恶评，尽量找出他不多的荣耀事迹搁在心里珍藏。 她知道自我蒙骗的原因，她真的太需要亲情了，相比暴戾的父亲和二哥，她更倾向于传中很有魅力的雷加。 阿戈，拉卡洛，乔戈抱着亚拉克弯刀，在她身后巍然站立，半身在光亮中，半身处于阴影里，他们把前方尽收眼底，效忠，守护，服从，这是他们的职责。 雪球则一改常态翻着白眼静静蹲着，对于兽宠的木讷模样，三个血盟卫见识过，但是不明留在自由湾的医生安格·克拉兹尼，以及学士马尔波西的解释。 随着一股浓浓的香精味道弥漫进来，身着黑色铠甲的琼恩·克林顿接踵现身，他表现得很恭谨，隐隐以随行的蓝眼少年为首。 流亡首相的胡子刮得很干净，有着皱纹的脸上竟然涂抹了脂粉，显得异常的妖娆，令钢铁石更汉多斯拉克战士毫不掩饰他们的反感，浮现出了深深的厌恶表情。 若非眼力好，看到克林顿下巴点缀着对齐毛孔的黑点，丹妮还以为他是个阉人。 少年稚气未脱的削瘦脸庞显得有些阴骘，不自然的笑容勾勒其上，镶血红缎边的黑色斗篷将他除了脸庞，其他部位尽皆掩藏住了。 眼看少年两肋处的布料有凹陷，丹妮觉得是他以手抓住，不想暴露些什么？ 年轻人昂首行走，饶有兴致的盯着银发女王，透露着一股倨傲之意。 他看丹妮，丹妮同样也盯着眼前那个与她年龄相仿的熟悉陌生人，在心里暗呼：“好像，他真的好像韦赛里斯！” 克林顿扫了扫丹妮后方的血盟卫，当目光落在翻着白眼，状似鄙视他的血痕白狮身上时，神情微微一滞，而后挤出柔和的笑容正视龙之母，缓缓走到檀木桌边缘处弯腰鞠躬，一改之前的称呼恭敬致意：“公主殿下，臣来迟，这些年让您受苦了。” 曾经的国王之手，鹫巢堡伯爵之言，让丹妮衍生出了梦中常幻想，现实却从未有过的悸动，一份属于真正王国公主的悸动。 只要有卓戈陪伴呵护，她就感觉不到苦，但是这句问候，令她回想起了从前的流亡生活，鼻子一酸，眼泪差点就滚落下来，但她抑制住了。 黄金团统领表现出来的恭谦，丹妮认为他是认同自己的，在情绪的主导下，她开口贬低了从未谋面的疯王。 “克林顿大人，我只是个年轻女子，不懂统治之道，但是父亲的作为，我偶有听闻，我替他向你道歉。” 克林顿一脸感动：“公主大义，罪臣愧受。” 这条船是丹妮的，她觉得自己该尽地主之谊，探出握红的白嫩手，示意道：“二位请坐。” 待克林顿略显拘束，少年则大剌剌的坐定后，丹妮便迫不及待的开口问道：“不知大人有何关于我大哥的要事相商？” 在她思来，目前两方处于对峙形势，她和克林顿有旧但不熟，所以还是抛除没必要的繁琐，直接明朗些的好。 克林顿对丹妮一直保持着令她舒服的微笑，举起双手摊向少年道：“公主殿下，容我先将这次会晤的初衷介绍给您。” 龙之母已是人妇，早就看出少年对她有着非分之想，但是这少年与二哥的形象重叠，让她无心责备，反而泛起了期待：“好。” 听她应允，克林顿带着几分宠溺，以及几分自豪介绍道：“公主殿下，这位是伊耿·坦格利安，是您大哥雷加的遗子，第六位伊耿，安达尔人，罗伊拿人以及先民之王，七大王国的君主。” 丹妮一听弹座而起，惊声失色道：“什么！！我，我大哥的孩子，他不是被泰温·兰尼斯特的走狗格雷果·克里冈，残忍的砸墙死去了吗？怎么可能还活在世上！？” 少年收起眸中对丹妮的邪光，站起身来微微低头，以单手贴月匈，正式打起了招呼：“晚上好，姑姑，我确实是你的侄子，是雷加之子，也是多恩公主伊莉亚之子，复活聊伊耿，当年被魔山砸死，篡夺者劳勃·拜拉席恩亲验的伊耿六世，只是瓦里斯从泰洛西找来的一个银发蓝眼的贱禾中，那是个幸阅贱禾中，因为他有幸能为真正的王子去死。” 他的狂傲冷酷令丹妮略微不喜，但这人很有可能是她的侄子，导致她心中的惊喜更甚。 伊耿的话是个聪明人都能编造，克林顿赶紧补充道：“这些年为了让伊耿王子不被发现，我们已经走了非常长的路，当我们听闻您成为了龙之母，遂洗净他染成蓝色的头发，并宣布他真实身份的时刻已来临，也许您不信，且看他隐藏着的真龙之身。” 待他语毕，少年适时的掀开兜帽，露出了一头银金色长发，彰显出坦格利安王室血脉的特征。 然后伊耿再脱下长袍，露出了一套极其炫目的玄冰铠甲。 这是盛传美男子雷加最喜欢的装扮，加上他的特征，丹妮信了，打着哆嗦走过去，一把抓住伊耿的胳膊，凝视着他的脸下意识问道：“我大哥雷加像他吗？” 其土佬克林顿眸中闪烁着迷离，喃喃道：“是啊，很像。” 丹妮闻之，高心泪水涌出了眼眶，她在为世上还有至亲而流泪，樱唇蠕动着，想些什么，但是过于激动，一时间不出口。 见她情绪高亢，克林顿赶紧朝同样一脸迷离，不避嫌的深深吸吮着丹妮体香的伊耿眨了眨眼。 伊耿会意，目光火热的盯着纯净无暇的丹妮，趁热打铁的出两此目的：“姑姑，你好美，我想要一条龙，我还想要一个纯正的坦格利安王族血脉。” 冰雪聪明的龙之母听出了他的想法，突逢至亲的兴奋霎时崩溃，如遭雷击般放开伊耿，逃也似的返回了血盟卫站立处。 翻着白眼的雪球发出了愤怒的咆哮声：“嗷吼！” 就算听不懂瓦雷利亚语的血盟卫，也透现出了杀意，恶狠狠的瞪着伊耿，只待卡丽熙一声令下，便斩下他的首级。 气氛变得紧张，伊耿却不为所动，不知收敛的告诫道：“姑姑，我俩是世上最后的真龙血脉，我们的结合，必能重复真龙王朝的荣耀，你想想，我掌握着整支黄金勇士团，而你有三头龙，以及过万无垢者，以及骑马战士，我们联手，敢问有哪一家势力能抵抗，我们夺回铁王座指日可待！” 坦格利安家族为了保持血统纯正，向来都是近亲结婚，三百年前的龙王伊耿就娶了他的两个亲妹妹。 这些丹妮当然知晓，而且她在没嫁给卓戈之前，一直认为她的夫君会是二哥韦赛里斯，而且她早就看出乞丐王子对她的渴望。 就算如此，让此时的她嫁给亲侄子，她是完全无意的。 丹妮被方才谋面的侄子表现出来的轻浮，激得很愤怒，她大声呵斥道：“我是卓戈卡奥的妻子，魔龙只听从我和我丈夫的命令，而且无垢者与骑马战士是我丈夫的，我给不了你什么，若你带着黄金团加入我们，我非常欢迎，反之就没什么好的了！” 克林顿以伊耿为准，不顾要谈崩的情势，语重心长的晓以利害：“公主殿下，卓戈只是个大草海上的蛮子头领，而您拥有真龙血统，只有铁王座继承权排在您前面的伊耿王子才能配得上您，听我，离开那个八方树敌的草原蛮王，带上属于真龙传人伊耿王子的魔龙，与我们一起西征！” 顿了顿，他拍着胸口的坦格利安家族徽章，以自身的立场继续道：“卓戈的暴行，已触怒了新吉斯，脱罗斯，乃至瓦兰提斯的权贵，不久他们就会携带军团，骑着灰色巨兽联手剿灭他，而大草海的贾科卡奥也会与他们并肩作战，那蛮子没有足够的军力对抗他们，败亡已能预见，所以您一定要离开他加入我们，一旦我们登陆维斯特洛，并扬起黑底红色喷火三头龙旗帜，多恩的马泰尔家族，高庭的提利尔家族，以及许许多多的人便会群集来加入我们，到时候伊耿王子登基，您陪伴他一起统治七大王国，相信那画面是您所冀望的！” 见丹妮垮着脸呼吸急促，恬不知耻的伊耿认为她被调起了激情，赶忙搭话道：“姑姑，克林顿得对，我们骑着巨龙出征，到时候不止维斯特洛，就连整个世界都是我们的。” 到这里，他刻意改了称呼，极其轻慢的道：“答应我的请求吧，美丽的丹妮莉丝，龙有三头，需要三个骑士，我不介意你沾染了马臊味，我们再增添一个孩子，骑着巨龙，让世界上的所有势力，在我们的脚下瑟瑟发抖！” 丹妮觉得这个侄子简直比她的二哥还要异想开，还要无耻得多，忍不住狠狠啐了一口，冷若冰霜的警告道：“收起你们那恶心的妄想，若不知谨言慎语，必将承受我丈夫的滔怒火，告诉你们，我会骑着巨龙征服维斯特洛，但我是不会离开卓戈的，我丈夫顶立地，你们的那些威胁，在他眼里不值一哂，他是我的日和星，而我是他生命中的月亮，在我心目中，没有一个男人能比我的日和星耀眼！” 眼见伊耿张口欲言，克林顿摆手阻止了他，暗含威胁的道：“魁尔斯的巨子把船提供给我们，让我们得以脱离瓦兰提斯三元老的觊觎，所以我们要庇护他们，这无关利益，只讲诚信，本应是七国王后的卡丽熙，虽黄金勇士团的箴言是言出如金，但现在我是黄金团的主事人，所以选择权在于您，公主殿下，您现在情绪不佳，我会等您的好消息，就在日出之前。” 着，克林顿拉着伊耿走向了船舱外。 阿戈冷冷的盯着他们的背影，进谏道：“卡丽熙，需要我将那惹恼您的家伙头颅砍下来吗？” 丹妮带着哭腔谢绝了他的忠诚：“不需要，我们回去吧。” 龙腾马跃号的纯金王座上，卓戈收起白眼的同时，浮现出了浓浓的杀意，沉声低语道：“竟敢冒犯丹妮，挑拨我们夫妻之间的关系，你们都是死人！还有新吉斯，瓦兰提斯的蠢猪，若敢来犯，必让你们全军覆没！” 待丹妮上船，知晓过程的卓戈安抚了她一番，并假意询问了她伤心的缘由，以及会晤的内容。 丹妮恢复柔弱的女孩模样，扑在卓戈宽阔的怀中，梨花带雨的抖出了委屈。 经过这次会晤，丹妮觉得双方之战已在所难免，害怕丈夫怒火冲，决意杀掉她不太认同的侄子，所以她刻意隐去了一些内容。 令她感到震惊莫名的是，卓戈非但没火冒三丈高，立即下命令攻打黄金船舰，反而吩咐弥桑黛高声宣扬，让伊耿明前来，给他一个满意的答复。 丹妮慌得手足无措：“卓戈，他们想杀了你，你不能因为我向他们妥协！” 卓戈神秘兮兮的答道：“我自有分寸，雷加的遗子忍受凛冽寒风活得好好的，既然那个家伙号称真龙之子，想必他的真身经得起考验。” 丹妮深知丈夫的性格，有些不安的问道：“什么考验？” 卡奥笑着道：“明你就知道了。” 为了扫走妻子心中的阴霾，卓戈决定收起霸道，让她今夜成为征服者。 “满意的答复，看来那蛮子是个妻管严。” 琼恩·克林顿暗忖着，解下身上的盔甲放在床凳上，并脱下了右手的手套。 他的中指指甲就像龙晶一样黑，而灰色已经快蔓延到第二指节的位置，无名指指尖也开始变暗了，而当他用匕首尖碰它的时候，他没有任何痛觉。 死亡，已注定，但他觉得自己还有时间，因为一些染上了灰鳞病被驱赶至瓦雷利亚废墟中的石人甚至活了十年。 这么长的时间，足够他穿过海洋再次看到狮鹫的巢穴，去永久终结篡位者的家族，并将雷加之子拥上铁王座。 然后他将死得其所，死得荣耀！ 次日，铁打不倒的最强卡奥抖擞精神，携着一脸疲倦的丹妮站在甲板上，迎接兴高采烈的伊耿和克林顿率领一队佣兵登上了足有两百只划桨的龙腾马跃号。 卓戈抛下妻子，非常热情的大踏步朝着伊耿走去，张开怀抱，用手臂揽过所谓的真龙传人，给了他一个不容拒绝能让人骨折的拥抱。 克林顿认为蛮王这是在示好，于是并不阻止。 就在伊耿被高大的蛮王勒得隐隐生痛，准备破口大骂之际，卓戈调整头部，朝他挤出了一个诡异森然的微笑，而后仰首朝着在头上盘旋的卓耿高喊了一声：“龙焰！” 克林顿和丹妮不约而同的发出了惊恐的呼喊：“不！” “轰！” 一道红黑交杂的螺旋形地狱之火暴泻在了抱成团的二人身上！ 卓戈铿锵有力的声音从烈焰中飘出：“真龙是不怕火焰焚身的。” 直到此时，心差点惊到嗓子眼的丹妮这才明白丈夫所的考验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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